暖音

俺是保定地

　　太寂靜的世界，多一些聲音也許不再那麽讓人無所適從。溫暖，從此刻開始延伸……
　　　　　　——題記
　　
一、小雪
　　
　　他被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吵醒，樓梯口隱約傳來交談聲。對門有人搬進來了，他想。
　　拿上背包，出門時，他瞥見倚牆堆著兩個空紙箱，紙板透著新鮮的黃色，剛用過不久的樣子。走出公寓，灰白的水泥道邊停著一輛機車，銀光順著外殼流動成弧線，暗中刺激著他的眼睛。他停了一下，隨即低頭走過。
　　晨風幹冷，陽光映在站牌上，蒼白著臉。隔著身邊的人牆，香水和發油的混合氣味懶散地浮蕩，俗豔而沈悶。他索性轉過頭去找那從行道樹頂上漏下來的光束，盯著空氣中漂浮的細小塵埃。
　　7：00的一趟班車，12：10的午休鈴，18：20的另一趟班車，似乎是一成不變的生活，連每天呼吸到的空氣都幾乎一模一樣。習慣性地翻書，習慣性地上台板書難題，習慣性地獨自穿過走廊，與羨慕、敬畏、嫉妒的或明或暗的目光不帶痕迹地摩擦，置身事外般地聆聽著、了解著，如同旁觀者。所謂習慣，可以用來注解許多事物。
　　然而這樣的習慣，又有什麽可不安的呢？
　　
　　傍晚的樓道光線昏暗，他低頭在包中摸索，剛拿出鑰匙，背後便響起“吱啞”的開門聲。他朝旁邊讓了讓，湧處的光線照在門匙孔上，恰好合適。回頭，對面的新房客倚著門框，室內的光從他背後射出來，使他的身影大半隱在暗色中，惟細密的發絲下銳利的目光，最爲清晰。
　　“謝謝。”出于生人的禮節，幾乎不含多余的情感。他的臉上顯出一絲微笑，不像僅是處于禮節的，含義詭秘。他沒有再開口，徑直開了門。
　　躺在床上，他聽到隔壁的吉他聲，一絲一縷地循著月光穿過窗戶流進來。簡單而不加修飾的旋律，仿佛喃喃自語，將沈黑的夜色溶解成無邊的湖水，卻在湖心出兀然綻開一朵芳華。他想象著那個笑容詭秘的男子此時不緊不慢撥動琴弦的樣子，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目光，在弦上流連。
　　
二、冬至
　　
　　冬天按照不變的軌迹行駛，節日裏，城市的人們會舉行各式的狂歡，用滿大街小巷的紙幅和招牌，拼貼出花花綠綠的歡樂。就連這個一向嚴肅的校園，也會難得卸下沈重的面具，變得五光十色。
　　晚會結束時，已經天黑。教室裏滿地彩色的紙屑和粘在桌椅上的膠狀彩帶，堆積成一片狼藉。他將圍巾在脖子上纏了幾圈，一直奔到街上的人群中。
　　附近的中心廣場上人聲鼎沸，又是大型的慶祝節目。于層層環圍的人群中，沖出一兩聲激越的嗓音，引人不禁趨步上前。被人流推擠著到了靠前的地方。舞台上的畫面頓然完整。
　　身形清瘦的男子。細碎的頭發披散肩頭，有節奏地從左邊甩到右邊，如此往複。一半的面容連同攥著話筒的手模糊在眩目的燈光中，唯從深色瞳仁中射出的目光，在空中淩厲地畫出優美的弧線。貝司弦高頻率的跳動，鼓點構成節日盛典的支架，人群中不斷揮舞的手臂，沖破空氣壁壘的尖叫……各種氣息混合著流暢的聲音，一同徐徐散溢。
　　不知就這樣站了多久，望著四射的五彩光線，望著台上眩目的身影，直到潮水一樣的樂聲慢慢平息了下來，周圍的說笑聲漸行漸遠，將他一人抛在廣場的空地上。台上的人們正在搬運器材，頭發挑染著桃紅的貝司手一回頭，恰好看到他，便笑著抛過話：“很晚了，要快點回家。”忙碌的人們循聲稍微停了一下，幾道目光不約而同望過來，他便有些不自在，仿佛隱瞞著什麽被識破了。然而究竟隱瞞了什麽，好象連他也不確定。
　　“呐，是認識的嗎？”有人問放下話筒的男子，他忽然就想起了站在這裏的原因，剛待開口，只見男子朝同伴輕輕一笑：“是朋友。”隨即又轉向他：“來幫幫忙好嗎？”
　　很順理成章地，他走過去和他們一起擡支架，收器材。當人們互相告別時，他才發覺手表上的指針快接近１１點．時間快于無形，不動聲色地將他暴露在城市的深夜裏。
　　“走吧，”男子丟來一個頭盔。
　　他坐在曾經注視過的銀色機車上，拉緊了圍巾。風像一把把白色的匕首，從男子散于腦後的發絲間淩厲地穿過，周圍的空氣都在猛烈抖動。他們和機車如流光一樣，劃過一條條時而喧嘩時而寂靜的街道。
　　
三、立春
　　
　　走到各自的門口時，男子突然轉身問他的名字。
　　“林其。”他答的一如既往的簡潔。
　　“有沒有興趣過來聽聽我的新曲？”男子打開門，倚著門框，沒給他時間拒絕又再次開口，“叫我哲吧。”
　　素色牆壁，地板上散放著碟片、曲譜、書，牆角靠著一把蒙著深色琴套的吉他，是最整潔的物品。
　　冰箱裏沒有果汁，男子給自己拿了點清酒，給林其一杯放了檸檬片的水。
　　一個月前來到這座小城，和同伴找各種地方演出，一個人的時候寫歌、練吉他。林其聽著男子簡短卻內涵豐富的自述，緩慢轉著手中的玻璃杯。
　　——那你爲什麽一個人？——父母在遙遠的外地，一個人在小城裏生活、求學，然後去更遠的地方

和尚

樓主是連載嗎